第三章（上）

曲连生的叔叔曲庆强出身于没落的贵族家庭。有人说，“三穷三富过到老。”但很多人都不清楚这“三穷三富”的概念和范围，究竟是指每个人的一生都有三次的大起大落呢，还是一个家庭必须经过了三代人的努力，才能换来下一个三代人的富贵？总之，这富贵的生活，在曲庆强的手里算是彻底的失去了，也正好应了三代这个变数的谶语。

从曲庆强的父亲开始起，逛窑子成了他除了吃饭之外最要紧的事，他让家里的妻子闲置，很少和她同居，也因此他的膝下只有一儿一女。

要说他为什么看不起他的妻子，他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他怎么看她那双三寸金莲都不顺眼，不如和他相好的妓女那双周正的秀脚和玉指让他心动，给他带来美感。

有人说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除了标致的外表之外，手脚也占有主要的位置。这话不是没有一点的道理，也是一些人在日常生活中没少听说的事。

常听说某某看了个对象没成，问其原因，就说，那手脚长得也太寒碜了！总之，这曲前辈以身作则地把儿子也带到了妓院里。而就在他把大部分家产都挥霍掉的同时，他的儿子也十分孝顺的在前妻因难产而撒手人寰之后，给他的爹娘领回了一个妓女。

然而，这个比较迂腐的人却并不知道什么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作为一个父亲，他不懂得榜样的力量是如何的强大？他也根本意识不到他的一言一行都会潜移默化地渗透到了他儿子的思想里。

当两代人同时出入于妓院的时候，他才真正感到了问题的严重，但这时的庆强已经和那个秀芝打得火热，如胶似漆，难舍难离。在他的一次次寻死觅活中，他的父亲不得不出钱帮秀芝脱了籍。

曲老爷子从此闷闷不乐，他清楚地知道他家的香火就要断送在他这个不孝的儿子的手里；面对着出身于妓女的儿媳，他感到无论是在整个乡里还是在他的亲戚面前，都让他颜面尽失。

他觉得逛窑子不丢脸，丢脸的是把窑姐儿娶回家里。从此他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整天的窝在屋里。而且还时不时地埋怨他那个小脚女人说：“这畜生有今日，都是你给惯出来的。”

女人抗议道：“我惯出来的，你怎么不说是受了你的连累呢，你如果不常去那个地方，他怎么可能学坏呢？”

曲老爷子被小脚女人抢白了几句，噎得无话可说，干瞪着眼睛，紫涨了面皮，憋在那里，像矮了一截的木头桩子。半天才又挤出了一句：“他还以为他上演了一出《玉堂春落难逢夫》呢！”

小脚女人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放下手里衲的鞋面子，转身出去。心说：“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我早晚会被他气死。”

春天的时候，曲老爷子想，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到死都不见一面他那个多年的相好，何况这半年来他在家里除了和他的女人整天地拌嘴之外，几乎没有别的。

小脚女人不懂得投怀送抱，从年轻的时候起，他就感觉他们之间永远有着无法拉近的距离，他想，也许所有的包办婚姻都是如此，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不爱他的妻子，所以，他也不会给她在他面前表现妩媚的时机。

现在，他精心地打扮了一下自己，穿上那件只有出门时才能换上的深灰色褂子，又把一顶礼帽小心翼翼地扣在了他那个被梳理得服服贴贴的分头上。用他那个小脚女人的话说，就是每次出门都会把自己弄得像个“牛犊子”。

“牛犊子”来到“翠春楼”的时候，鸨儿一惊一乍地把他迎进了嫣红的屋里，然后就知趣的出去，反手把门带上，悄悄地离开。

嫣红虽然已有将近三十的年纪，但在“牛犊子”的眼里，永远是那么的年轻和美丽，风韵不让二十岁左右的雏妓。且又会唱几句小曲，有一副好嗓子，珠圆玉润。如今看到一去半年不回的顾主从天而至，真是喜极而泣，赶紧重整杯盘，为他接风洗尘。

曲老爷子看着嫣红那曼妙的身姿和顾盼多情的凤眼，一时春心荡漾，一把拉来搂在怀里。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心肝宝贝儿地叫着说：“你这个坏东西，就快要把我想死了！”

嫣红摆出一副娇滴滴的样子，用纤纤玉指推着曲老爷子那张刮得青癯癯的有点儿欧似的瘦脸，嗔道：“别一来就会哄我，鬼才相信你的话呢！”

曲老爷子赶紧从脸上拿开她的玉手，把它紧紧地抓在他那宽大的手里，安慰她说：“宝贝儿，别生气嘛，我不来是有原因的！其实，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嫣红乜斜了他一眼，待要说什么，但又抑制住自己，忽然就堆下满脸的笑来。她冲曲老爷子嘟了一下嘴，撒娇道：“那你也不应该一次都不来看我嘛，也不管人家的死活……”

说着又扭过身去，故意地把后背留给曲老爷子。又把手里的绢子翻过来掉过去地绞着，装出一副十分生气而又非常可爱的样子。

曲老爷子听着嫣红那险些让他背过气去的娇滴滴的话语，又看着她那风情万种的迷人样子，早已经是三魂荡了七魄。赶紧挪近前来，再次地把她拉进怀里，一边亲吻着她的额头，一边就帮着她解带宽衣。嫣红的手也没闲着，早已经把他的大褂扒去，随手丢在地上，两个人就迫不及待地滚在了一起……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