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翠翠 人物形象 人性美 局限

《边城》是一部中篇小说，受篇幅限制，小说直接描写翠翠的词句较少且较为零散。作者的主要笔触是通过了配角人物的互动关系和湘西世界的环境描写来塑造翠翠的人物形象。这样的塑造方式好处是角色形象特点突出，深入人心，但是容易让翠翠的人物形象产生局限性。

小说开篇便有一段文字直接描写翠翠，这是少数的大段直接对翠翠的描写。“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鹿一样，从不想到残忍的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平时在渡船上遇到陌生人对她有所注意时，便把光光的眼睛瞅着那陌生人，作成随时可举步逃入深山的神气，但明白了人无机心后，就又从从容容在水边玩耍了。”翠翠得育于自然，故人最本最真的性情都没受到世俗世界的侵扰。从这一处描写可以直观地感受出翠翠的自然、灵动、淳朴、善良等形象特点，她就宛如一只生活在湘西山水中的自然精灵。此处也是翠翠形象的基座，小说其后翠翠的总体形象大都围绕此展开塑造。文字方面，“综观整部小说,由第一段文字所显示出的两大特点,即,多用功能性修饰语和常见的单数个体数量词,以及避免造句冗长并注重表达上的连贯性,贯穿始终,摇曳出一个宁静淳朴、情思悠悠的‘边城’世界。”

配角人物的互动关系是展现翠翠形象的主要途径。围绕在翠翠这一中心形象的周边形象主要有三类。

老船夫和黄狗。老船夫和黄狗与翠翠关系最为亲密，是翠翠的家庭组成。其中老船夫的形象对翠翠形象的塑造最为重要。小说中，老船夫与翠翠在碧溪岨的生活，老船夫带翠翠去看龙舟，老船夫为翠翠的亲事和船总顺顺家的来往等小说片段无一不体现了老船夫对翠翠的爱与关心。黄狗是通人性的，也是翠翠生活的一种陪伴，在翠翠和傩送在端午晚第一次见面时“护”着翠翠。虽然整本小说没有特意地去写翠翠之前的家庭生活，但从这些细节之处不难推敲出翠翠幼时的生活是安静祥和的、愉快无忧的，正是如此才培养出了翠翠天真善良、灵动淳朴的性格。

天保和傩送兄弟。小说第一次写到这两兄弟用的都是褒扬之词。“两个年轻人皆结实如公牛，能驾船，能泅水，能走长路。凡从小乡城里出身的年轻人所能做的事，他们无一不做，做去无一不精。”兄弟俩的名字也有大寓意：天保即上天保佑着的，傩送即傩神送来的。茶峒的船家人因傩送的貌美给他取诨名“岳云”。从这些描写中，天保和傩送兄弟无疑是当地女方婚嫁的首选。可两兄弟戏剧性地同时爱上了碧溪岨撑渡船老人的孙女翠翠。这不免会使得读者思考：一个十分平凡的女孩子为何会得到两个能*热血青年的爱慕呢？这也从侧面体现出翠翠身上的人性美点。

茶峒居民。翠翠进城，时常会得到他人的问候和关心，这一方面是因为老船夫的好人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翠翠本身善良乖巧，聪明懂事。

环境对于翠翠形象的烘托也极为重要。作者在小说中用了许多笔墨在描写茶峒地区的美好山水和风土人情。如写象征美好的白塔和碧溪，写淳朴浑厚的船工，写端午赛龙舟和捉鸭子。作者将翠翠置身于这样的一个和谐美好的环境中，与翠翠自身的性格特点相得益彰。

翠翠的人物形象也有局限。从小说的开篇描就很容易把边城和乌托邦、理想乡等词汇联系到一起。实质上，边城的确是沈从文先生理想中的湘西世界。那小说中生活在这理想乡的人物难免具有过于理想化的倾向。翠翠天真、善良、烂漫，直观感就是山水精灵。生活上没有为钱发过愁，从小到大一直受到爷爷的疼爱。茶峒居民人人见了都爱护她，怜惜她，送她吃的用的。读者也会因翠翠表现出来的性格而不经意间产生亲近感。而在当时的现实乡村，家里的孩子从小就承担了许多生活责任，且棍棒是教育孩子的第一法宝。边城的环境和当时实情显然是差别很大的。

翠翠的形象单调片面，无负面形象。翠翠留给读者的印象就是天真、善良、淳朴等类似的形象特点。究其原因是翠翠缺乏复杂情感矛盾的呈现和内心的独白描写。翠翠最大的情感波动就是老船夫的去世。但是在这段描写中，作者对于翠翠情绪变化的表现就是哭。“翠翠鼻涕眼泪成一片”“幽幽地干哭起来”“坐在地上又呜咽起来”等几处哭的描写都简单直白。且这几处中间还穿*道士做法、柔美夜色、天空流星等描写淡化了翠翠的情绪传达效果。在整篇小说中，偶有几处存在着翠翠的心理描写，但翠翠大部分的想法思绪都是配角人物的互动呈现的。翠翠的情感与边城的环境基调是有一定关联的。小说中常描写茶峒的美丽山水：山固而不动，水则润泽万物。翠翠天真善良的人性美与之相适应，但是当翠翠将要呈现更多感情变化时，就与山水环境的基调相冲突了。作者选择保留茶峒边城的整体基调，而淡化了翠翠人物形象的表现。小说的本体是茶峒边城，翠翠是边城中的一人。正因为此，读者着眼更多的是边城中的诗意和理想乡印象而非翠翠这个主人公形象。夏至清评价《边城》“可以称为牧歌型的”代表作品。

此外，翠翠的形象符合旧时代男性眼中的理想乡村女性形象。有学者把翠翠归入林黛玉的形象分类，不无道理。在旧时乡村，每个男人都想找一个听话懂事，能帮家里活的女人。翠翠善良、淳朴，撒娇、害羞，做家务、撑渡船，听爷爷的话。这正是他们婚姻的理想对象。翠翠呈现出来的形象是从男性角度出发认识的。在小说中，配角人物没有女性形象，缺乏从女性角度来认识翠翠。

在茶峒的理想乡环境和小说的篇幅限制下，翠翠的人物形象优缺是很明显的。翠翠呈现出来的善良、淳朴的人性美让人不禁神往，但其无负面形象的“纯净”和限制的女性形象过于理想化。人的本性美点一直是研讨的重点，但如何去完美地呈现一个人的各个面也是聚焦点。

参考文献：

《边城》沈从文著，北京联合出版公司，第七页、第十三页、第七十八页、第八十页、第八十一页：

《论<边城>的“诗语”风格与结构模式——基于形式主义与结构主义视角》龚刚，《社会科学文摘》2020年4月30日期；

《中国现代小说史》夏至清著，友联出版社有限公司，一百六十二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