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过牛，每次说起都没人信。

小学，一天放学，家里的东厢房多了一头巨大的，黑色的母牛。

很温顺，眼睛很大，眼神让人看起来想哭。

她的肚子慢慢大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

有一天我放学，她旁边多了一头黑色的小牛，跪在地上。

她在用大舌头不停舔那小牛。

我去喊爸妈，他们点了堆火在小牛旁边，给它取暖。

没人看到生产过程，我家就有了两头牛。

小牛是公的，很漂亮，眼睛很亮，充满好奇。

他头顶的毛特别黑，还有点儿打卷儿。

这头漂亮的小牛就成了我和我妹的好朋友。

暑假我会被安排放牛，其实就是他在河床吃草，我在他旁边玩。

后来有一天来了一辆车，把大牛和小牛都拉走了。

在车上，两头牛一直叫，眼睛里都是泪。

我和我妹哭了好久，

所以我对牛有着复杂的感情。

今天在小牛舍，看到小牛用头拱机器奶嘴，

我告诉旁边的小女生，小牛吃奶时就是这样，

会不时用头拱母牛的乳房，刺激奶水流出来，

我不记得我知道这个知识，

看到这个场景，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

家里的小牛，就是这样吃奶。

今天到了齐齐哈尔甘南县，

我坐在黄色考斯特汽车里，看窗外掠过的景色，

当草地上出现一堆用塑料布覆盖的玉米秸秆，

旁边是高高的杨树，深绿色的玉米地，

我的心嗖的一下，鼻子酸了，眼泪涌上来，

这就是我童年时生活的地方，一模一样。

玉米秸秆可以喂牛，当柴烧，

盖塑料布是怕下雨淋湿，

在潮湿的季节，秸秆堆下面的土会变得很松，

里面有很多虫，捉来钓鱼好用。

我们一群小孩儿，会挑最大的一垛，定为山头。

一队上去占领，另一队冲上去强攻。

目标是把对方推下去，自己占领，

循环往复，玩不腻。

甘南县，大片的嫩绿色草地，流淌着溪流，

像极了欧洲油画里的场景，可惜我没拍到，

第一次看到大片草地到旁边，有茂盛的玉米地，

黑土地真棒。

路边堆着一垛垛玉米秸秆，都盖着塑料布，

牛毛细雨偶尔会大一些，多数时候很小，

这地方真美，真像我长大的地方，

杨树像，玉米像，玉米秸秆垛像，

只是我家好多年前就变了模样。

变了模样并不是不好，这只是一个将进入中年的男人，

虚弱的心，受到针眼大的刺激就会伤春悲秋。

我去了农场，也就是奶牛厂，

奶牛的生活环境真好，干净整洁，

牛均住宅平米数比我的大，

饲料配比特别精细，

精料就洒在牛舍外，一天24小时，探出头就能吃到，

衣食无忧。

小牛舍更夸张，有个大酸奶箱子，四面八个奶嘴。

24小时一嘬就出酸奶，可比我待遇好多了。

我替它们开心，又有些难过。

我觉得它们母子分离。

小牛用头顶假奶嘴时候，我难过。

我对牛的感情太复杂了。

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圣母婊。

全脂牛奶真好喝啊，我一天都离不了。

然后我去了奶粉生产工厂

第一次看到那么多机器悬臂，在自动装箱。

看到牛奶变成奶粉，看到实验室，看到巨大的，先进的自动工业流水线。

我承认，来之前对国产奶粉的偏见，

一扫而空。

确实，在我不熟悉的领域又思维狭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