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简收来的二手手机(图源受访者)
但过了4月,情况便急转直下。工作机的小高峰一过去,销量马上跌回20~30台(新机 旧机)。
疫情带来的影响在持续的时间里变得越来越明显,这三年里,因为疫情带来的工作、收入的不稳定,股市的不利等因素,贺简感到年轻人对手机的消费热情变得低迷。销量只有从前的不到三成。
同时,受手机连锁维修品牌的影响,贺简店里的手机维修单量也在明显减少,通常一个月只有零星几人来维修,而如今每次维修,他只能挣30~50块。
新机、二手机的售卖,以及维修的收入,是支撑起他这家小小夫妻店的三根“支柱”,而现在,当这些都不挣钱之后,他的店便再也开不下去。
贺简算了一笔账:
“你看,我们每个月的成本是一万多一点,卖新机利润是150~300元之间,卖二手机是100多一点,维修只有几十块,现在每个月只能卖20~30台机子,维修一个月就几次,收入只有6000~7000元左右,打不平的。”
贺简目前小店单店收入成本模型,成本远超收入
他无比怀念那个才入行的年代,维修一次的纯利可达到300元,来店里维修、买手机的人络绎不绝,他每天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却有一种生活的充实感。
而现在,大家换手机的频次从通常一年就换,变成坏了才换;因为居家的原因,手机摔打少,且多会找连锁品牌上门维修。厦门的手机市场萧条了,他店里的人也越来越少。
5月,贺简关掉了这家经营9年的夫妻小店,在朋友的帮助下前往商场店铺里工作。商场的人流更大、店面装修更好,也让手机销售具备了提升利润的可能性。在手机市场时,他的利润通常是100多元,但在商场,单机利润可以达到300左右。
他希望再撑一下,想撑到市场重新回暖。但整体而言,他对未来依然感到不乐观,“看不到曙光”。
从月盈利20万到月入6000元
贺简是80年代末生人,初中辍学后,和漳州的同乡一起到厦门打工。那时正值厦门发展的黄金年代,贺简什么都做,在2013年时拿着第一笔攒下的钱,包了一个手机柜台。
那时厦门的手机市场异常繁荣。
2010年,iPhone 4 横空出世,带来了整个智能手机产业的革新,此后,购买智能手机、维修智能手机,成为一门火热的生意。
厦门有其地利:毗邻香港、深圳这些大渠道商的位置,拿货、拿配件非常方便。这带来好几个好处:
在快递业务尚不发达的年代,只有厦门这种就近香港、深圳的城市购机能当日或次日达;货品充足、周转快,从业者没有仓储压力,包一个柜台就能进入;同时,因为本地市场手机和配件的繁荣,延伸出在那时颇有竞争门槛的维修行业,利润极高。
“那真是一个黄金年代。”贺简这样说。
那时互联网不发达,智能手机又是个新鲜玩意儿,稍有磕碰、关机,或出现不明问题,大家都会来店里维修。
那时贺简店里每天光来维修手机的,就有十几个人,再加看机、订货的人,贺简忙得连轴转。更不要说那时苹果手机是个紧俏货,很多人加价购买,那是个有新闻报道有个别年轻人为了一部苹果手机去卖肾的年代。
在当时,贺简这样一个小柜台,月盈利都在15~20万之间。
四处摆放的手机(图源受访者)
手机柜台也因此水涨船高,尽管月租金只在2000~10000之间,但转租费却普遍在10万左右,且要跑一定的关系,才能租得到。
整个2013~2016年,贺简都处于一种忙碌、兴奋、看着钱生钱的氛围里,他给老家的父母修了房,从位置较偏的柜台搬去了位置更好的柜台,甚至还盘算着,要不要多包几个柜台,请人来做,把盘子铺大。
但最终,这个做大蛋糕的想法未能成功。
2017年是一个明显的分水岭。这一年,中国智能手机的出货量开始走下坡路,同年,受厦门举办的金砖会议的影响,大量工厂、人员迁到厦门岛外。岛内人员减少,消费自然也少,贺简当年年末一算钱,整个收益锐减30%。
但此前的繁荣给了贺简一种错觉,他总觉得手机市场以后可以变得更好。
也是在这一年,国产品牌开始进军高端市场,小米、OPPO、vivo打出高品质兼具性价比的牌,它们的价格低于苹果,又逢国货复兴潮流,琳琅满目的机型挤入消费者的眼帘里,各式各样的机型都有人前来咨询和问单,整个市场看上去依旧繁荣不减。
到了次年,因为美国制裁华为的举动,爱国热情加上各方面表现都较好的华为,一跃成为贺简店里销量堪与苹果比肩的品牌,并在此后数年一直形成销量两极之势。
市场的繁荣景象给了贺简希望,更重要的是,贺简有之前的老客积累,不愁客源;那时大家对手机消费的理念也尚未大变,虽然频次略有下降,但也不过是从一年一换,变成两年一换,他觉得自己可以撑下去,等待一个手机爆品带来的市场繁荣。
毕竟,层出不穷的品牌与机型,总能有一个爆品,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