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春秋》卷十四:孝行览 本味

《本味》为《吕氏春秋》第14卷，记载了伊尹以“至味”说汤的故事。它的本义是说任用贤才，推行仁义之道可得天下成天子，享用人间所有美味佳肴，但在其中却保存了我国、也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烹饪理论，提出了一份内容很广的食单，记述了商汤时期天下的美食。它是研究我国古代烹饪史的一份很重要的资料。

“本味”有两种含义，一是指：烹调原料的自然之味。二是指：烹调而出现的美味。这篇是借滋味来说作为君王的治国方法。今人一般将食材“原本味道”简称为“本味”。本味又有一词叫“回归本味“，意思就是回到本来的样子。现在一些酒店、餐厅取名叫“本味”，如广州、成都等地即有。

【原文】：

二曰：求之其本，经旬必得；求之其末，劳而无功。功名之立，由事之本也，得贤之化也。非贤其孰知乎事化？故曰其本在得贤。

【译文】：

探求事物，如果从事物的根本着手，有十天就可以找到；如果从事物的枝末着手，即使辛苦的花费了很长时间，也不会有收获。建立功名，要抓住事物的根本，并得到贤人的教化。不是贤明之人又怎能知道事情的变化？所以说，建立功名的根本在于得到贤人。

【原文】：

有侁氏[有侁(shēn)氏：即有莘(Shēn)氏，亦作有辛、有莘、有侁，夏商方国，有莘故城在今山东省曹县西北莘冢集。周代，有莘氏部落沿济水逐渐西迁，散布在全国各地。有莘氏族是夏商时期东方重要的氏族部落，鲧(gǔn)纳有莘氏女脩(xiū)己而生禹，禹治理黄河有功，受舜禅让而继承帝位。夏末商娶有莘之女，伊尹为有莘氏媵(yìng)臣，负鼎俎(zǔ)以滋味悦汤，助汤灭夏。另外，西方也存在一个莘国，周文王妃太姒(sì)为有莘之女，即其国，故址在今陕西省合阳县东南。]女子采桑，得婴儿于空桑之中，献之其君。其君令烰人[烰(páo)人：古通“庖”，厨师。]养之。察其所以然，曰：“其母居伊水之上，孕，梦有神告之曰：‘臼[臼(jiù)：舂米的器具，用石头或木头制成，中间凹下。]出水而东走，毋顾。’明日，视臼出水，告其邻，东走十里，而顾其邑尽为水，身因化为空桑”，故命之曰伊尹[伊尹：？-前1550年，名挚，尹为官名，夏末商初人。商朝名师贤相、开国元勋、政治家、军事家、思想家。伊尹自幼被卖到有莘国(开封县陈留镇一带)，为有莘国君当奴隶。由于聪明手巧，会一手出色的烹调技术，担任厨子。后作陪嫁男奴到商国，商汤用伊尹为“小臣”。因其精通治国之道，被商汤授以国政。商汤在伊尹的帮助下，灭掉了夏王朝，开始了我国历史上第二个奴隶制王朝(商王朝)的统治。商朝建立初期，伊尹帮助商汤制定典章制度，对我国古代政治、军事、经济、文化、教育等方面都做出过卓越的贡献。仲壬崩，伊尹立太甲为帝。太甲既立三年，变得昏乱暴虐，违背法度，败坏道德，因此伊尹放太甲于桐宫(今嵩山西麓的偃师市西南)，伊尹随摄政当国。太甲居桐宫三年，悔悟，伊尹复还政于太甲。沃丁八年(前1550年)，伊尹病死，享年百岁。伊尹主持建造了偃师商城，规范了甲骨文，政治上主张“居上克明，为下克忠”，强调“任官惟贤才，左右惟其人”，经常用“明德则天下存，失德则天下亡”教育商王，对商的创立及巩固起了重大作用。伊尹以烹饪之术来比喻治国之道，《吕氏春秋·木味篇》中记载了伊尹初见商汤时的谈话内容，是中国古典烹饪理论中的第一篇专论，具有学术研究价值。世传《伊尹》51篇，《伊说》27篇。]。此伊尹生空桑之故也。长而贤。汤[汤：即商汤，生卒年不详，子姓，名履，又称武汤、天乙、成汤，甲骨文称唐、大乙，又称高祖乙。契的第十四代孙，主癸之子。商王朝的建立者。商汤是商族部落的首领，他宅心仁厚，重用贤臣伊尹，领导四方诸侯运用战争的暴力手段，一举推翻垂死腐朽的夏朝，建立了商朝，在位30年，商朝兴盛。]闻伊尹，使人请之有侁氏。有侁氏不可。伊尹亦欲归汤。汤于是请取妇为婚。有侁氏喜，以伊尹为媵[媵(yìnɡ)：古代指随嫁，亦指随嫁的人。]送女。故贤主之求有道之士，无不以也；有道之士求贤主，无不行也；相得然后乐。不谋而亲，不约而信，相为殚智竭力，犯危行苦，志欢乐之，此功名所以大成也。固不独。士有孤而自恃，人主有奋[奋：矜，自负。]而好独者，则名号必废熄，社稷必危殆。故黄帝[黄帝：中国古代部落联盟首领，五帝之首。黄帝被尊祀为“人文初祖”。在《山海经》里“黄帝”只是诸帝之一，直到春秋战国时期才被定于一尊。据说他是少典与附宝之子，本姓公孙，后改姬姓，也有说巳(sì)姓。名轩辕，一说名轩。建都于有熊，亦称有熊氏。也有人称之为“帝鸿氏”。史载黄帝因有土德之瑞，故号黄帝。黄帝在位期间，播百谷草木，大力发展生产，始制衣冠、建舟车、制音律、作《黄帝内经》等。]立四面[立四面：使人四面出求贤人，得到就立为辅佐大臣。)，尧(尧：又称唐尧。传说中父系氏族社会后期部落联盟领袖。帝喾(kù)之子，祁姓，名放勋，原封于唐，故称陶唐氏。尧代帝挚为天子，都平阳。在万国争雄的乱世，他团结亲族，联合友邦，征讨四夷，统一了华夏诸族，被推举为部落万国联盟首领。帝尧在主政期间，派神箭手大羿射日，派鲧治水，并且制定历法，推广农耕，整饬百官。晚年，尧禅位，由舜继天子位。禅位二十八年后，尧病逝于雷泽(今山东菏泽)，安葬于谷林(山东鄄城)，谥号为尧，尧被司马迁视为“最理想的君主”。]、舜[舜：传说中父系氏族社会后期部落联盟领袖。姚姓，一作妫(guī)姓，号有虞氏，名重华，史称“虞舜”，“三皇五帝”之一。舜为东夷族群的代表。生而重瞳，孝顺友爱，善于制陶。得到四岳推荐，经过重重考验，得到唐尧的认可与禅位(《竹*年》和《韩非子》中并不记载为禅让)，都于蒲阪(今山西永济)，建立有虞国。即位之后，虚怀纳谏，惩罚奸佞，流放四凶(共工、獾兜、三苗、鲧)；任贤使能，百业兴旺(皋陶管理五刑，大禹治理水利、后稷主管农业、契主管五教)，开创了政通人和的局面，成为中原地区最强大的部落联盟首领。晚年听从四岳的安排和建议，禅位于大禹，乘车巡行天下，卒于苍梧郡，葬于九嶷山，谥号为舜，又称帝舜、虞舜、舜帝。舜帝是中华道德文化的鼻祖。《史记》所载："天下明德，皆自虞舜始"。舜帝文化精神之魂，可称为“德为先，重教化”，成为推动由野蛮走向文明的历史转捩(liè)时期的重要推手，成为中华文化三座里程碑之一。]得伯阳、续耳[伯阳、续耳：古贤人。相传为舜七友之一。《墨子·所染》：“舜染於许由、伯阳。”孙诒让间诂：“此伯阳自是舜时贤人。”高诱注：“伯阳、续耳皆贤人，尧用之以成功也。” 陈奇猷校释：“伯阳、续耳系舜七友中之二友。”参阅宋王应麟 《小学绀珠·名臣·舜七友》。]然后成，凡贤人之德有以知之也。

【译文】：

一个有莘氏部落的女子去采摘桑叶，在一片枯萎的桑林中拾到一个婴儿，她把这个婴儿献给了她的国君，国君命一位厨师哺育这个婴儿。并让手下调查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臣下弄明白后，对国君说：“婴儿的母亲住在伊水边，有了身孕，梦见神人对她说：‘如果你看见臼中有水出来，就往东跑，不要回头看。’第二天，这个女子捣米时，看见臼中果然冒出了水，她告诉了她的邻居后就往东跑了十里，回头一看，自己的村子已经被洪水淹没，她自己也因回头看而变成了一棵枯桑。”因此给这个婴儿起名叫伊尹，这就是伊尹生于空桑的缘故。伊尹长大后很贤明，汤知道后就派人到有莘氏处请他。有莘氏的人不同意。伊尹也很想归附汤。于是汤就向有莘氏求婚，有莘氏的很高兴，就把伊尹作为女子陪嫁的奴仆给了汤。所以，贤明的君主为求得有道之士，没有什么办法不可使用。有道之士为寻求贤明君主，也无所不用。贤明的君主和有道之士各如其愿，然后彼此都很快乐。他们不相谋划就很亲近，不相约定就互相信任，共同努力竭心尽智，承担危难和劳苦，内心却以此为乐，这就是功名取得极大成就的原因。贤明的君主、有道之士本来不会孤独。如果士孤独傲慢，君主如果自负并喜好独断专行，那么他们的声明必定被毁灭，国家一定会有危险。所以黄帝向四方求贤，得到贤人后就立为辅佐大臣。尧、舜得到了伯阳、续耳的辅助之后成就了帝业，因此贤德之人的重要性由此就可以知道了。

【原文】：

伯牙[伯牙：即俞伯牙，生卒年不详，春秋战国时期晋国的上大夫，原籍是楚国郢都(今湖北荆州)，楚国人，既是弹琴能手，又是作曲家，故被人尊为“琴仙”。俞伯牙从小就很喜欢音乐，后来拜当时很有名气的琴师成连为师。俞伯牙刻苦学琴，寄情山水，于自然中熟练地掌握各种技法。现在的琴曲《高山》、《流水》和《水仙操》都是俞伯牙的作品。后人以“伯牙摔琴谢知音”的故事为题材，创作了琴歌《伯牙吊子期》。]鼓琴，钟子期[钟子期：名微，字子期。春秋战国时期楚国汉阳(今湖北省武汉市蔡甸区集贤村)人。春秋战国时期的音乐家，与伯牙并称为“伯牙子期”。相传钟子期是一个戴斗笠、披蓑衣、背扁担、拿板斧的樵夫。《列子·汤问》曾记载了伯牙、子期的佳话。春秋时期，楚国音乐家伯牙曾在汉江边鼓琴，弹奏《高山流水》，钟子期正巧遇见，感叹说：“巍巍乎若高山，洋洋乎若江河。”因兴趣相投，两人互为知音。钟子期死后，伯牙认为世上已无知音，便摔琴谢知音，终生不再鼓琴。此外，《吕氏春秋》中记载了“子期夜闻击磬者而悲”的故事。后人多以伯牙、子期比喻知己和知音。把当年伯牙江边鼓琴觅知音的地方命名为“古琴台”，把伯牙摔琴谢知音的地方，命名为“琴断口”，把钟子期的家乡集贤村命名为“钟家台”。钟子期善于倾听，对音乐极其敏感，能够细腻地捕捉到旋律背后蕴藏的情绪和心理。相传古琴子期式为钟子期所作，琴项笔直而深入，为半月势。]听之，方鼓琴而志在太山[太山：即泰山，又名岱山、岱宗、岱岳、东岳、泰岳，为五岳之一，有“五岳之首”“天下第一山”之称。位于山东省中部，隶属于泰安市，绵亘于泰安、济南、淄博三市之间，总面积25000公顷，主峰玉皇顶海拔约1545米。泰山相伴上下五千年的华夏文明传承历史，集国家兴盛、民族存亡的象征于一身，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家园，东方文化的缩影，“天人合一”思想的寄托之地，承载着丰厚的地理历史文化内涵，被古人视为“直通帝座”的天堂，成为百姓崇拜，帝王告祭的神山，有“泰山安，四海皆安”的说法。自秦始皇起至清代，先后有13代帝王依次亲登泰山封禅或祭祀，另有24代帝王遣官祭祀72次。山体上既有寺庙、宫、观等古建筑群29处，古遗址128处，有大小碑碣、摩崖石刻2000余处。其景巍峨雄奇、幽奥俊秀，有石坞松涛、云海玉盘等美丽壮阔的自然景观。其历史文化、自然风光、地质奇观和谐融为一体，具有特殊的历史、文化、美学和科学价值。1982年，泰山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风景名胜区。1987年，泰山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批准列为中国第一个世界文化与自然双重遗产。2002年，泰山被评为“中华十大文化名山”之首。2005年，泰山成为国家地质公园。2006年，泰山因其独特的地质价值，成为世界地质公园。2007年3月，泰山被评为国家AAAAA级旅游景区；12月，泰山被命名为中国首座“中国书法名山”。]，钟子期曰：“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太山。”少选之间[少选之间：一会儿的时间。]，而志在流水，钟子期又曰：“善哉乎鼓琴，汤汤乎若流水。”钟子期死，伯牙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以为世无足复为鼓琴者。非独琴若此也，贤者亦然。虽有贤者，而无礼以接之，贤奚由尽忠？犹御之不善，骥不自千里也。

【译文】：

伯牙弹琴，钟子期听琴声。伯牙刚开始弹琴时表现出攀登高山的志向，钟子期说：“琴弹得好啊，巍巍然像泰山。”过了一会儿，琴声表现出随流水奔流的志向，钟子期说：“琴弹得好啊，浩浩汤汤就像流水一样。”钟子期死后，伯牙摔坏了琴，折断了琴弦，终生不再弹琴，认为世上再没有值得为之弹琴的人了。不仅弹琴是这样，贤明的人也不会辅佐非知音的人。虽然世间有贤能的人存在，却没有用礼去接待他，贤能的人又有何理由为其尽忠心呢？这就如同御手不好，良马也不能跟随他跑千里远一样。

【原文】：

汤得伊尹，祓[祓(fú)：古代用斋戒沐浴等方法除灾求福，亦泛指扫除。]之于庙，爝以爟火[爝(jué)以爟(guàn)火：爝：拔火。爟火：古代祭祀袚除不祥所举的火把。]，衅以牺猳[衅(xìn)以牺猳(jiā)：衅：古代用牲畜的血涂器物的缝隙；猳：古同“豭”， 纯色的雄猪。]。明日，设朝而见之，说汤以至味。汤曰：“可对而为乎？”对曰：“君之国小，不足以具之，为天子然后可具。夫三群之虫[三群之虫：三群，三类；虫，动物。]，水居者腥[腥(xīng)：像鱼的气味。]，肉玃[玃(jué)：扑食。]者臊[臊(sāo): 像尿或狐狸的气味。]，草食者膻[膻(shān)：像羊肉的气味。]，臭恶犹美，皆有所以。凡味之本，水最为始。五味三材[五味三材：五味指酸、甜、苦、辣、咸；三材，指水、木、火。]，九沸九变，火为之纪[纪：节制。]。时疾时徐，灭腥去臊除膻，必以其胜，无失其理。调和之事，必以甘酸苦辛咸，先后多少，其齐[齐：味道。]甚微，皆有自起。鼎中之变，精妙微纤，口弗能言，志不能喻。若射御之微，阴阳之化，四时之数[四时之数：四季的规律。]。故久而不弊，熟而不烂，甘而不哝[甘而不哝(nóng)：哝，味深，指甜得过分。]，酸而不酷，咸而不减[减：减，味苦。]，辛而不烈，澹而不薄，肥而不[(hóu)：，通腴， “腻”。]。肉之美者：猩猩之唇，獾獾之炙[獾獾(huān)之炙：獾：食肉目貂科动物的通称。体形粗笨，扁头，脸上有斑纹，毛多灰色。腿短，走路蹒跚，但前肢强劲有力，适于掘洞。通常于夜间活动，以昆虫、鼠类、果实、鸟蛋等为食。有猪獾、狗獾、美洲獾等种类。炙，掌。]，隽觾之翠[隽觾(jùn yàn)之翠：中国传说中的一种鸟名。翠：鸟尾肉。]，述荡之[述荡之(wàn)：述荡：古代传说中的一种两头兽。：古“腕”字。高誘注：“者，踏也。形則未聞。”陈奇猷校注：“，今謂之脚圈。]，旄象之约[旄象(máo xiàng)之约：是一个汉语词汇，意指牦牛与象。约：指弯曲的旄牛尾和大象鼻。]。流沙[流沙：古代的地名，在敦煌的西部。]之西，丹山之南，有凤之丸[丸：卵。]，沃民所食。鱼之美者：洞庭之鱄[鱄(zhuān)：古书上说的一种淡水鱼。]，东海之鲕[鲕(ér)：古书上说的一种鱼。]。醴水[醴水(lǐ shuǐ)：水名。在湖南省，流入洞庭湖。醴，通"澧"。]之鱼，名曰朱鳖，六足，有珠百碧[有珠百碧：有珠：体内含珠。能从口中吐出青色珠子。]。雚水[雚(guàn)水：传说中出自“西极”的河水。]之鱼，名曰鳐[鳐(yáo)：鱼类的一科，身体扁平，略呈圆形或菱形，有的种类有一对能发电的器官，生活在海洋中。肉可食，肝可制鱼肝油，皮可制砂皮和皮革。]，其状若鲤而有翼，常从西海夜飞，游于东海。菜之美者：昆仑之蘋[蘋(pín)：菜名，状如葵，味似葱。]，寿木之华[寿木之华：寿木，传说中的不死树，人食其花可长寿。华，古通“花”。]。指姑[指姑：传说中的山名,即姑苏山。]之东，中容[中容之国：传说中的国名。]之国，有赤木玄木[赤木、玄木：传说中的仙树，人食其叶可以成仙。]之叶焉。馀瞀[余瞀：山名，在南方。]之南，南极之崖，有菜，其名曰嘉树，其色若碧。阳华之芸[阳华之芸：阳华，即华阳山；芸，一种香菜，生长在吴越一带的地方。]。云梦[云梦：古代湖名，在湖北。]之芹。具区之菁[具区之菁(jīng)：具区，即“太湖”；菁，蔓菁。]。浸渊[浸渊：深渊。]之草，名曰土英。和[和：调料；调合。]之美者：阳朴[阳朴：地名，在四川。]之姜，招摇[招摇：山名，在桂阳。]之桂，越骆之菌[越骆之菌：越骆，古国名；菌，香菌。]，鳝鲔之醢[鳝鲔(shàn wěi)之醢(hǎi)：鳝：鱼纲合鳃科。体呈鳗形，具暗色斑点，光滑无鳞。栖息池塘、小河、稻田的泥洞或石缝中。俗称为“黄鳝”。亦作“鳣”。 鲔：即鲔鱼，体呈纺锤形，背部蓝黑色，腹部灰白色，生活在热带海洋，吃小鱼等动物。醢：肉酱。]，大夏[大夏：古国名，在西北。]之盐，宰揭之露[宰揭之露：宰揭，山名；露，芳香的液体。]，其色如玉，长泽之卵[长泽之卵：长泽，大泽；卵，鱼籽。]。饭之美者：玄山[玄山：古山名，地址不详。]之禾，不周[不周：传说中的不周山，在西北方。]之粟，阳山之穄[阳山之穄：阳山，昆仑山之南；穄：黍类中不粘者。]，南海之秬[秬：黑黍。]。水之美者：三危[三危：传说中的“两极”山名。]之露；昆仑之井；沮江[沮(jū)江：古水名，在今陕西省。]之丘，名曰摇水；曰山[曰山：古山名，有人考证为“白山”，即天山。]之水；高泉之山，其上有涌泉焉，冀[冀：古“九州”之一，约在山西、河北交界一带。]州之原。果之美者：沙棠[沙棠(shā táng)：树名，木材可造船，其果实色红，味如李，无核。]之实；常山[常山：古地名。]之北，投渊[投渊：古地名。]之上，有百果焉，群帝所食；箕山[箕(jī)山：山名，在颖川阳城之西。]之东，青鸟[青鸟：传说中的神鸟，为西王母传送信息。]之所，有甘栌[甘垆(lú)：即甜橙。]焉；江浦之橘；云梦之柚[柚：又名文旦，比桔子大，多汁，味酸甜。]。汉上石耳[石耳：地衣类植物，类似地耳，生石上。]。所以致之马之美者，青龙[青龙：千里马之名。]之匹，遗风[遗风：千里马之名。]之乘。非先为天子，不可得而具。天子不可强为，必先知道[道：仁义之道。]。道者止彼在己[止彼在己：不在他人而在自己。彼，他人。]，己成而天子成，天子成则至味具。故审近所以知远也，成己所以成人也。圣人之道要矣，岂越越多业哉[岂越越多业哉：业，事情；越越多业，指做许许多多琐事。]！”

【译文】：

汤得到伊尹之后，在宗庙里举行祓除灾邪的仪式，点燃苇把消除不祥，用纯色雄猪的血涂抹祭器。第二天上朝，汤以礼接见伊尹。伊尹为汤讲述最美的味道。汤说：“可以得到并制作这些美味吗?”伊尹回答说：“您的国家小，不足以具备这些东西，当了天子，然后才可具备。三类动物，生活在水里的腥，吃肉的臊，吃草的膻。气味不好的仍然可以使之变好，这些都各有它们内在的原因。调和味道的根本，在于首先用水。五种味道，三样材料，多次煮沸，多次变化，火是关键。火时而炽热，时而微弱，一定要用火除去腥味、臊味、膻味，但火候要适中。调和味道，必定要用甜酸苦辣咸，先放后放，放多放少，其味细微差别，都因此而产生。鼎中味道的变化，精妙微细，既不能言传，也不能意会。就如同射技御技的精微、阴阳二气的变化、四季的规律一样。所以，时间长，但不毁坏，做得熟，但不烂，甜，但不过度，酸，但不过分，咸，但不减损原味，辣，但不浓烈，清淡，但不过薄，肥，但不腻。肉中的美味，有猩猩的嘴唇，獾獾的脚掌，隽觾的尾肉，述荡的蹄肉，旄牛大象的短尾。流沙的西边、丹山的南边，出产沃国人所食用的凰凰卵。鱼中的美昧，有洞庭湖的鳟鱼，东海的鲕鱼，醴水中长着六只脚、能吐珠子、青翠色的名叫朱鳖的鱼，雚水中形状象鲤鱼可是却有翅膀、经常夜里从西海飞到东海的名叫鳐的鱼。菜中的美味，有昆仓山的茹菜，寿木的花果，指姑东边、中容国里的红树黑树的树叶，馀瞀的南边，南极的石崖旁，有颜色象碧玉一样的名叫嘉树的菜。阳华池的芸菜，云梦泽的水芹，具区泽的菁菜，浸渊的名叫土英的草。调料中的美味，有阳朴的姜，招摇的桂，越骆的菌，鳣鲔的酱，大夏的盐，宰揭的洁白如玉的露，大泽的鸟卵。粮食中的美味，有玄山的稻谷，不周山的小米，阳山的黄黍，南海的黑黍。水中的美味，有三危山的露水，昆仓山的泉水，沮江山丘上名叫摇木的瑶水，白山的水，高泉山上作为冀州之水源头的涌泉。水果中的美味，有沙棠树的果实，常山北边、投渊上面先帝们享用的各种果实，箕山东边、青鸟居住之处的甘栌，长江边的橘子，云梦畔的柚子，汉水旁的石耳。要得到它们，要用“青龙”和“遗风”等千里马。不是天子，就不可能品尝这些美味。天子不是可以强取的，必须先懂得仁义之道，仁义之道不在别人，而在于自己。自己具备了仁义之道，因而就能成为天子。能成为天子，那么这些美味就都可以品尝了。所以，审察近的就可以了解远的，成就了自身也就成就了他人。圣人的道很简约，哪里用得着去做费力大但见效少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