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是中午饭抵达广州的白云机场的。我们已经饿得等不及进市区了吗?反正第一顿饭是在机场附近的一家饭店吃的。餐桌上10只汤碗成锥形整齐排放,顶部是一只黑色陶罐。不明就里的同学拿起饭碗想盛饭——还真有人饿了,被服务员恶声恶气地喝住了,然后她分汤后转动餐桌让我们自己拿了喝,原来,广东人也可以将汤煲得这么难喝的。最奇葩的一道菜,是将藕煮熟了切成大块淋上混合酱,难吃之极。
晚上那一顿,有龙骨莲藕汤、白切鸡和清蒸鱼,不错。后来几顿有清蒸鱼,鱼的品种不算高级,鲩鱼,但广东厨师清蒸鱼的火候拿捏得实在好,真的是多一份过少一分不够,就是鲩鱼也很可口。
出了广州,肇庆的菜式与广州无异,无非是白切鸡变成了酱油鸡,白灼虾变成了酱油虾。开平值得一说的是那一煲黄鳝焖饭,香极了。
开平最最值得说的,是午夜人头攒动的糖水店。晚上10点,我们选择了一家“海清甜”的糖水店吃甜品,4个人,两份杨枝甘露、一份榴莲飘香、一份黑米白雪,费资40元。我的杨枝甘露里,大块的新鲜芒果加韧劲十足的西米加柚子碎,美味。从“海清甜”出来,觉得不多吃几家甜品对不起特意来一趟开平,又去喝了徐其修的凉茶。徐其修,卖的是广东人的凉茶内地人的药,苦极了。其实此时我们已经吃不下什么了,但看见“宝贝糖水”家的双皮奶只卖5元,又吃。
打道回府时已经午夜,开平街头的小吃摊还热闹得不行,看见有一家居然卖猫肉,应了广东人什么都敢吃的江湖传言。
回到广州的那晚,我们去上下九广州酒家吃了一顿正宗的粤菜,我的那一盅鲍鱼苦瓜汤清甜可口,鱼换成了鳜鱼,依旧是火候令人佩服地恰到好处。至于闻名全国于是在全国遍地开花的广式烧味,水准依然很高,倒是那道看似最简单的清炒芥蓝,叶子炒过了。出了广州酒家在上下九的巷子里穿梭,真后悔吃什么正宗的粤菜啊,应该沿街吃小吃呀,什么肠粉、艇仔粥、云吞面等等。闲逛到了银记肠粉店门口,胃是鼓胀的,可我们实在不想错过这一口广州的头牌美食,决定三个人要一份鲜虾布拉肠粉。等待的时候看见操作间里一位师傅管着四个档口,热气升腾中他一刻不停地往一块长方形的白布上倾倒米浆,须臾之间米浆已经变成米白色的肠粉衣,师傅往里头加上各位吃客要求的馅料,什么鲜虾、叉烧、牛肉等等,一卷盛入磁盘,就喊:38号!一位看上去刚出校门不久的小哥就把鲜虾肠粉端到了我们的餐桌上。小哥同时还负责盛萝卜牛腩端送给顾客,我的天,银记肠粉店的萝卜牛腩每一份都那么多啊,只要20元,可惜我们真的吃不下了。
第二天的午饭,我们去西关的泮溪花园酒家喝午茶。泮溪占用的是荔湾公园的地盘,进大门后就看见一群食客正在等候叫位,而咨客则在一刻不停地叫着几号几号,那一刻我有些狐疑:如此紧密地叫号还会有食客等位?一路往里走,九曲十八弯的,走到我们订好座的大厅,也不知道路过了多少个大厅,几乎每一间都人潮涌动着,我想我明白了,广州为什么担得起“吃在广州”的名号?因为食客配合。说到滋味,比我记忆中的广东早茶也不出色多少,价格倒是合适。
西关的一路上有许多广州的老字号,莲香楼、陶陶居、皇上皇……看见皇上皇的店招,我站住了。
我读大学那会儿,上海四川北路的皇上皇还在它家的豆沙月饼是我彼时最好的一口,可那时家家没有太多的闲钱满足一个孩子的口福,可是我小舅舅就是那么宠我,每到中秋,一定会特意跑去皇上皇买10只豆沙月饼送到学校我的宿舍里。那时的豆沙月饼多少钱,我已经忘了,可能不是我自己买的缘故。那时月饼的包装,历历在目,就是一个牛皮纸口袋。那时的塑料袋还是稀罕物,月饼在牛皮纸口袋里放久了油渍会泛出来,也无办法对付,只好加快吃掉,吃掉以后就会特别想特别想豆沙月饼的滋味。我跨进皇上皇想买几个家人特别喜欢的白莲月饼,价目牌前我呆住了,就仔细回忆杏花楼的白莲月饼应该多少钱一个,觉得不会超过10元钱,就放弃了白莲月饼改买了些二八香肠。
同伴问这种香肠怎么吃?等到秋风扫落叶的时候,煮一锅香肠菜饭配一瓯鱼头豆腐汤,天下美味!又问同伴,杏花楼的白莲月饼多少钱一个?她也记不真切了,但一定超过10元!那,还是带几个白莲月饼回家吧,手信也。正好路过莲香楼,莲香楼的白莲月饼据说天下第一,30元一个!一个月饼30元一个!除了月饼,还买了鸡子饼,更小的时候,还没有上学呢,外公口袋里有了小钱就会带我从四平路穿过溧阳路、长春路拐到四川北路上一直走一直走,过了四川北路桥就是新亚饭店了,那里的鸡子饼很好吃。还在蝴蝶酥跟前愣了一会儿神。上海国际饭店的蝴蝶酥民间好评如潮,有一次出门办事路过国际饭店,特意拐进去买了一盒蝴蝶酥,家人说:简直不懂你们,这干乎乎的东西好吃在哪里?大概,所谓美食都是带上旧时记忆的,在两处长大的人是没法再一起沟通什么东西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