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有一部叫做《唐朝绮丽男》的电影,讲述一帮富二代、官二代和少年刺客的故事。其中有一个桥段演的是一个从日本到长安留学的和尚,混在一群闲散的游人中漫游大唐的河山。他们攀登在华山道上,迎面撞见一个骑在毛驴上吐血,并蘸着自己吐的血在岩壁写字的瘦男人。东洋和尚被那男人的形象与行为雷到了,打听那人是谁?写的是啥?游人中有人回答,那就是我们大唐恶魔诗人李贺哎,他写的是“天若有情天亦老”……
没错,除了那些名垂史诗的鬼魅诗,李贺还有许多杰作佳构。其中“天若有情天亦老”、“雄鸡一声天下白”等等以其深刻的人生感叹,和对自然规律的精准把握,一举成了后人们挂在嘴边的金句,甚至有人喜爱到把这些金句直接抄进了自己的诗里(偷笑)。
是啊,一个真正有力量的诗人,就是能够直面生命的真相,就是敢于表达真实的自我,并努力使自己生命的宽度大于生命的长度。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默契,二十岁后,李贺就得了重病,就开始加速奔向了关注已久的世界。他高烧迷狂,满眼都是地狱烈火、鬼魅横行的幻象。
也许正因为他太关注鬼火、夜坟、冷尸、纸钱这些骇人的意象,当这些东西真的到来时,他可能反比常人更加畏惧它们,更加害怕与它们亲近。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苦昼短》
“飞逝的光阴啊,你先喝一杯酒吧……不要这么急地来催命”。你看,这迷茫、孤独、悲怆的诗句,已经不似想象中的诗境,而如一个真实来临的事件了。
元和十一年(公元816年),病入膏肓的二十七岁诗人,回到昌谷故居,等候死神。
这个犹如一头叛逆的困兽,终生游走在夜幕坟场的病弱青年,这个总是和自己追逐的梦想擦肩而过的不幸诗人,至此已经明白,自己的生命确已无多。
我想,如果死亡真能够带走他的不幸与哀伤,那此时的他一定会想让这件谁也躲不开的事件,把他所有受过的伤,所有流过的泪,全部都带走。
剩下的,便是处理此生上天馈赠他的唯一礼物。所以,他郑重其事地把诗稿交给好朋友沈子明保存、编纂,希望自己那些不与人同的诗篇不至湮灭在唐诗的历史长河中。
他愿望有没有实现?就不用说了吧。
不久以后,正当人们期待李贺,期待这位大唐诗人中最精湛的意象营造家为诗坛带来更多惊喜的时候,他却与世长辞了。
活成了千年神话的李贺,其实只活了二十七年。
但是,也用不着遗憾,假使他活得的和我们俗人一样长,也许他就成为不了神话。因为人类的天性就是对悲剧耿耿于怀,而对喜剧一笑就忘。
也正因为如此,千年之后,当我们耿耿于怀着他所承受的苦难和创造的杰作,怀想起他那短暂的生命和宽广的人生时,我们才不吝把致敬的鲜花献给他那随风漂泊的诗魂。
【作者简介】宋执群,生于一九六零年代。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梅雨》《望海门》,长篇文化散文《锦上姑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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