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剃须令”与“易服令”的贯彻执行,俄罗斯风气骤然一变,清风迅速吹遍了全国,彼得趁热打铁,下令废除拜占庭式的传统历法纪年,改用恺撒大帝创立的《儒略历》。与此同时,他宣布取消妇女必须幽居深闺的习俗,把她们从深宅大院里解放出来,走进社会的海洋里,参加社交和各项社会活动,他亲自组织举办“大舞会”,请社会各界要员带着自己的妻子女儿前来参加,为俄罗斯妇女的解放,从家庭走向社会,走向世界,提供了更为广阔的历史空间。
比剃须易服更具风险的变革,是彼得对射击军的彻底清算。毋宁说,这是一场雷霆一般残暴而血腥的严厉镇压。
客观地说,彼得与射击军结怨已久,积怨很深。从他10岁登基那天起,射击军就在他的同父异母姐姐索菲娅的煽动下,与他作对,先是围攻克里姆林宫,*害了他母亲纳雷什金家族40多人,虽未将他赶下台,却在他头上强行安置了一位伊凡皇兄,并将他和母亲赶到了普列奥勃拉任斯科耶村皇家离宫;后来在他结婚娶妻面临亲政,与索菲娅展开权力争夺大战之际,射击军再一次站在索菲娅一边,企图发动政变,将他废黜,或者还要把他*掉呢。所有这些深重的历史怨恨,凝结在彼得心头,磊磊如丘山,是无法化解的。在彼得战胜索菲娅,大权在握之后,对射击军采取分化瓦解逐步消弱的步骤,也是不可避免的。他先是将射击军调离莫斯科,并剥夺他们的特权,使之全部转为作战部队。1695年,彼得率军进攻亚速城,命令一部分射击军随军远征,并在取得亚速城堡攻防大战胜利后,令4个射击军团就地守城,不得返回原驻地,其余射击军团士兵也被派遣到亚速城和俄国西南部地区,说是驻守边疆,不如说是发配遣放。如此几年之后,射击军的嚣张气焰渐渐熄灭,他们心头的暴戾之气,也在渐渐滋长。射击军本人在荒僻之地艰难地戍边,甚至饥寒交迫,他们的家属也在内地弄得衣食不继,怨声载道。他们做梦都在怀念索菲娅当政时期的辉煌岁月,暴乱之心如俄罗斯冬天的万里寒流,随时鼓涌*动着。在彼得率团出访欧洲之前,射击军上校伊凡·齐克列尔企图发动兵变,岂料出师未捷身先死,起事者被*了个一干二净。如此血海深仇,怎能善甘罢休?
1698年3月,射击军趁彼得出访未归,发动叛乱。从亚速城开往立陶宛边境的4个射击军团的175名官兵,调转枪口,进军首都莫斯科,围困皇宫,要求减轻劳役,补发军饷。临时执政的罗莫丹诺夫六神无主,只得满足了他们的要求。正在波兰访问的彼得闻讯大怒,严厉叱责罗莫丹诺夫软弱无能。这时候的射击军已是欲壑难填,他们通过索菲娅的妹妹玛尔法·阿列克谢耶芙娜,与索菲娅取得联系,诉说不幸遭遇,希望得到支持。困居在莫斯科河畔新圣母修道院的索菲娅正中下怀,她早就渴望借助射击军的力量,谋求翻身得到解放,一举夺取政权。两股势力合流,一场大动乱随即爆发了。6月6日,2000余名驻守在西部边境的射击军将士,全副武装地冲向莫斯科,企图占领皇宫,扶植索菲娅上台,并在回国途中干掉沙皇彼得。身在国外的彼得严令镇压,临时执政的罗莫丹诺夫调兵遣将,迅速粉碎了这场叛乱,100多名主犯统统被绞死,其余人员被流放边疆。
彼得回国之后,对如此处置很不满意,决定成立审讯委员会,重新审理这起叛乱事件。彼得在普列奥勃拉任斯科耶村设立了14间审讯室,将参与叛乱的1741名射击军官兵分批押来,严刑逼供,以挖出暴乱的幕后黑手。他的矛头,直指困居在新圣母修道院的索菲娅。他的审讯,可谓残暴酷虐,令人股栗。他下令在村子里点燃几十堆柴火,日夜哔哔啵啵燃烧,犯人一旦拒绝认罪,就被拉去烤火,烧得皮肉吱吱冒烟,一片鬼哭狼嚎,然后拿皮鞭噼哩啪啦抽打,直至皮开肉绽,死去活来。犯人昏蹶之后,用冷水哗啦泼醒,再抓起燃烧的木柴插肌肉,烧脚心,用铁钳掰断手指,折断肋骨,等等。如此酷刑,直令山河变色,日月无光。犯人的厉声惨叫裹着一阵阵烧灼皮肉的恶臭,在空中盘绕,许多人吓得灵魂出窍,心惊胆战,彼得却呵呵大笑,兴奋地亲自动手虐囚,咬牙切齿地痛骂叛乱奸贼!大主教阿德里安实在看不过眼,手捧圣像来到村里,乞求沙皇仁慈开恩,彼得大吼一声:“滚!”在他眼里,对这些胆敢犯上作乱的歹徒,无论如何严惩,都不为过分。酷刑之下,射击军士兵瓦斯卡·伊格纳捷夫和五百人长阿尔图什卡·马斯洛夫终于招供,承认索菲娅参与了叛乱,可是索菲娅铁嘴钢牙,拒不认罪,彼得没抓到叛乱证据,对她无可奈何。
随后开始的对射击军的处决,令莫斯科全城为之毛骨悚然,震颤不已。201名罪犯被当场吊死;100名年龄在15至20之间的年轻罪犯,被脸上刺字,发配到西伯利亚服苦役;其余720名罪犯,一律遭到虐*,有的被绞死,有的被磔死,俗称五马分尸,还有一些被沙皇彼得亲自挥刀砍去头颅。从1698年9月至1699年2月,这场持续半年的大审讯,残酷处死了920多名射击军。彼得尤不解恨,下令将那些匪首的尸体运往全国各大城市,游行示众;所有被处死的罪犯,一律暴尸5个月。彼得随后宣布永远解散射击军,其组成人员都被遣送到远离莫斯科的地方劳动改造,不得自由迁徙,那些被处死的罪犯家属,也统统被赶出了莫斯科,押解到穷山恶水的远方去自生自灭。
对野心不死的宿敌索菲娅,彼得尽管没有抓住她参与叛乱的确凿证据,但认定她就是幕后黑手,绝对不会轻饶。他命人将3具烧焦变形的射击军尸体吊挂在索菲亚住所窗前的树枝上,在每具尸体上都塞上一张写满字的纸条,暗示这就是索菲娅写给射击军密谋叛乱的信函。到了这一步,这个意志坚强的老沙皇之女,终于几近崩溃,披头散发歇斯底里嚎叫起来。彼得宣布免去她的所有名誉职务,改名为苏珊嬷嬷,继续羁押在修道院,令人严加看管。她的妹妹玛尔法也被改名为玛格丽特嬷嬷,送进修道院看管起来。
至此,沙皇彼得彻底消灭了他一生中最强劲的内部敌人:射击军及其幕后操纵者,他的亲爱的索菲娅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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