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超

去年，大队长老铁把泥浆王调到了胡指导员领导的豆腐队。“手心手背都是肉。”老铁的目的很明确，帮助豆腐队打个翻身仗。老铁还亲 自叮嘱过泥浆王，别保守，把你的看家本事拿出来，帮他们一把。泥浆 王把泥浆处理得井井有条， 可是井打得快慢不光是泥浆的问题。俗话说，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胡指导员（兼队长）在队伍管理上 胡球整。井队工人当胡指导员的面叫他指导员， 在背后都管他叫胡球整， 也有叫混球搞的或叫混球蛋的。一年过去了，泥浆大有进步，钻井速度 毫无起色，和尚帽子平塌塌，豆腐队还是豆腐队。冬训后，大队长老铁 发现胡指导员专门整人，打过几次招呼，就是不听。这回又整到泥浆王 的头上了， 老铁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了。泥浆王是他的心尖尖宝贝蛋蛋。 1966 年要上 10 万米，要靠泥浆王出菜呢。老铁听说泥浆王遇难，就风 风火火地顶风冒雪百里走单骑，力挺泥浆王。

老铁办事有板有眼， 早就给泥浆王腾出一栋干打垒。老铁筹备成立 大队泥浆组。

老铁领着王国良来到一栋干打垒的房子里， 站在地中间， 屋内空空 如也。老铁说，这栋干打垒就是你的试验室，大队成立泥浆组，你就担 任组长，把全大队的泥浆给我管起来，重点保 1205、1202 两个队上 10 万米。缺啥少啥自己动手，过不去的坎儿来找我。老铁扔下这几句话， 抬腿走了。王国良原地转了一圈，瞅着空空荡荡的干打垒，亦喜亦忧， 喜的是脱离了人群，不挨批斗了，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忧的是白手 起家，谈何容易。

老铁回到大队办公室，坐不住屁股，跑到人事组问，你们知道咱们 大队成立了泥浆组，可是也不能让泥浆王跳光杆舞，你们说说，油田哪 里有这方面的人才？人事组小阚接过话头就说，找人才就到人才扎堆的 单位去找。问题是人家能不能给你。老铁说，你少给我啰唆，我问你哪 里人才扎堆？小阚说， 哪里人才扎堆， 研究院哪！那里头什么人才没有？ 就怕你抠不来。老铁一听眉开眼笑，说，我就不信，我抠不来。

没有设备， 王国良动手自己设计。从制岩心用的磨、筛、压型设备， 到条件要求较高的温度罐、高温箱。制作高温罐需要几百个压力，自己 试验不了，就请有关单位帮助试验。制作试验用的小岩心，需要一套小 模具，自己加工不了，就拿上原材料，到战区其他厂家求援，忙得不亦 乐乎。

这天，王国良从砖厂借来一台测定红砖的压力计，刚搬到屋里，坐

在凳子上喘粗气。老铁领着一位女大学生进来了，王国良站了起来。老 铁说，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拉过来王国良说，这位就是我们的 宝贝蛋蛋泥浆王，大号叫王国良，是从印尼大学（读音 xiao）毕业的归 国华侨。王国良纠正说， 是雅加达大学。老铁说， 都一样，雅加达就是 印尼嘛。回过头来指了指女大学生说，这位是我从油田研究院挖来的搞 泥浆的专门人才，叫杨辛芳。老铁说，分配到研究院没几天，板凳还没 坐热乎呢，就被我抢过来了。杨辛芳主动向王国良伸出白皙的秀手，王 国良与杨辛芳例行了同志式的握手，眼睛旋即移开，去瞅那些黑糊糊的 设备， 有点不太自在。老铁瞅巴瞅巴， 一只大手拍着自制的泥浆设备， 说， 这些宝贝疙瘩都是他从废料堆里找来的，经他一鼓捣，就变成宝贝了。 今后，也不用你自己跳光杆舞了，小杨同志给你当助手，把泥浆给我管 起来，让泥浆变成一种力量，多打井打好井，这项工作，我就交给你们 俩了。王国良瞅了瞅杨辛芳， 杨辛芳又瞅了瞅老铁， 口无遮拦， 脱口便说， 就我们俩能行吗？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话王国良是绝对不敢直接对 老铁讲的。老铁根本没有生气， 眼皮闪了闪， 说， 眼下到处都需要人手， 重点保前线，你们就别指望千军万马了，要我看，老虎一只能拦路。下 句是耗子一窝也是喂猫，老铁咽了回去。王国良听懂了，说我们一定想 办法完成任务。今后有啥难题，直接找我。老铁说完就撤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