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峒
露峰山的山腰上有一洞穴,当地人称为“牛郎峒”,洞一丈来深,刚好可以容纳一人居住,洞前立有一根直径约为一米的石柱,人称“拴牛石”。在当地的传说中,牛郎被嫂子赶出家门后就在此处居住,并有机会见到织女。
牛郎峒很早就被当地人供奉,据说在“文革”期间遭到破坏,近几年又被重新开掘。因为把牛郎孙守义当做祖先,孙义村有一个忌讳,就是村里演戏不演《天河记》,这是一部关于牛郎织女的戏。
村民们说,不演《天河记》,是因为演员在舞台上扮演祖先,对村民来说是一件很不敬的事。此外还有两种说法:一是不让演《天河记》,是因为戏中说牛郎乘织女洗澡偷人家的衣服,有辱先祖;二是一看《天河记》就想起祖先的悲惨遭遇,不忍心。
2
我的老家是平顶山市新城区西南部一个叫做梁庄的小村,紧邻牛郎织女故事的人文发源地鲁山县辛集乡,因地缘相近人缘相亲,民间流传的七夕习俗大多是由牛郎织女传说衍生而来,基本上大同小异。
这些习俗沾染着浓郁醇厚富有特色的地域文化气息,挟裹着庄稼的清新和泥土的淳朴,一辈辈口耳相传,一代代生生不息,绵延着文化的血脉和乡土的基因。
旧时的乡间,农历七月初七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节日。
按照老家的习俗,这天一大早要把家中的公鸡*掉一只,据说是因为怕它在七夕夜里提前报晓,缩短了牛郎织女相会的时间。
各家*一只公鸡,就可让牛郎和织女多说一会儿话,这是农人们独特的思维方式和丰富的想象力,寄托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期盼和祝福。
有了鸡子,七夕中午这顿饭的伙食肯定要改善了,不过,鸡子翅膀最前节的部分,也就是鸡巧节儿(方言,即翅尖),要留给家里的孩子们吃。
老辈人说,女孩子吃了鸡巧节儿,就会变得心灵手巧,会绣花,会做饭,会有一双巧手做针线活儿;男孩子吃了鸡巧节儿,就会变得耳聪目明,会念书,会写字,会啪啪熟练地打算盘。
炸“巧果”也是豫中平原乡间七夕节的一个习俗,因地域不同,各地炸的巧果也各不相同,有炸焦叶的,也有炸菜角,还有炸糖糕的,虽种类繁多,五花八门,但目的却是一致的,既是女儿跟着母亲、小姑子跟着嫂子学习厨艺的一次机会,也是那些乡间巧妇展示厨艺的一个平台。
毕竟在那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油炸食品是平时难得一见的奢侈物,即便是一些乡间女子有心想学习这些厨艺,也往往缺少实际操作的机会。
在我的老家一带,七月七炸巧果多是炸焦叶。
焦叶是一道酥脆味香的风味小吃,属于豫中平原乡村的传统面食,过油炸制而成,口味分咸甜两种,吃起来醇香浓郁,酥脆掉渣,因其轻薄的外形似一片叶子,上面又星星点点布满芝麻,故而称做“焦叶”,又叫麻叶、果叶等。
七夕这天,有时候母亲正在灶房里手把手教女儿炸巧果,门前门后的婶们嫂子们来串门子了。她们站在灶房门口,伸着脖子往里看,一来是等着巧果炸出来先尝为快,二是瞅瞅正跟着母亲学“精细儿”(方言,指某种技艺或技能)的闺女,活儿干得咋样。
如果看到闺女笨手笨脚的模样,快言快语的嫂子们便会上前当真不当假地开玩笑:“你瞅瞅俺这妹子,把那焦叶炸得跟她婆子那脚趾头一样,看着老不美气!要是在娘家不学巧,将来出门(方言,即出嫁)到婆家去非让人笑掉大牙不可!”
虽说是只是嫂子们的玩笑话,可也让涉世不深脸皮薄的女孩子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在周围的婶们你一言我一语打圆场,一会儿工夫便转移了话题,嘻嘻哈哈笑作一团了。
各家各户炸出的巧果不光自家人享用,还要送给左邻右舍品尝,或者盛放在馍筐里招待来家里串门的村人。
3
除了学习厨艺,农历七月七这天,村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们,还要聚在一起跟着那些手巧的老辈人学做针线活儿,譬如绱鞋、裁衣、剪鞋样、纳底子。
村子里那些擅长女红技艺的老太太们,自然而然就成了乡间女子们学巧的义务老师。穿针引线是女红的基本功,也是技术活儿。
那些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们,不厌其烦地教小姑娘们认针(方言,即穿针)的技巧,让她们一遍遍练习眼力和手功。
最后,比试一下谁认针认得快而且准,那些悟性好有眼巧的小姑娘居然能同时认上好几根针,令众人羡慕不已,一些老人还会站在一旁啧啧称赞:“这小妮子就是中,手真巧,将来能找个好婆家!”
农历七月初七这天,乡间的女孩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练巧手,男孩们也不甘示弱,聚在一起比试一番自己的手艺。
与女孩们热衷于针线活儿不同,男孩子往往对庄稼活儿和乡村游戏感兴趣。或者聚集在坑塘边磨镰刀,比一比谁磨得最锋利;或者在打麦场上扎成堆,看看谁能把手中的鞭子抽得最响。
当然,也有一些人比赛推桶箍、打皮牛,或者跑到村前的河边比赛打水漂,看谁的水漂在水上跳得快,蹦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