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了,刨下来白菜需要先放在院子里晾一晾,去一去水气,然后再放到菜窖里。过一段时间又要把菜窖里的白菜拿出来,把外边的菜帮子劈下来,厚厚的、白白的的老白菜帮子,庄稼人也舍不得扔掉,要用来腌咸菜。到滴水成冰的时候,母亲把这些菜帮子放在菜墩子上,用炊帚一片儿一片儿地洗干净,我们从缸里舀来水,倒在白菜帮上,母亲一下一下地刷,一会儿白菜帮子就结了冰。母亲把这些白菜帮子一条一条放到缸中 ,一层一层撒上细盐,然后蒙上塑料布,再用绳子缠好,放在院子的南墙根。十来天以后,腌白菜就做成了。早晨,大铁锅熬好红薯渣子粥或者蔓菁、胡萝卜粥,热热的大炕变得暖暖的。此时,母亲从从院里的咸菜缸里拿出几片白菜帮子,切成块,拌上香油。这时白菜帮子变得半透明了,也不太咸,香香的、凉凉的,就着烫嘴的热粥喝,别有一番滋味。
北方最常见的大白萝卜,除了能象芥菜疙瘩一样简单的腌制之外,还有比较高级的做法。不怕麻烦的人家会先将大萝卜切成粗粗的条,放在院子里晒个半干,等到变得蔫巴了,再将炒香的花椒晾凉,与粗盐粒混合在一起,用擀面杖压成细面,然后搓在萝卜条上拌匀实后晾干,收入瓦罐中,随吃随取。这种五香萝卜干,有韧劲,在嘴里越嚼越香,一个大饼子能吃半碗萝卜条下去,比较“浪费”。
“姜不辣”应该是引进的一种植物,大多长在村边地头,秋天开非常灿烂的黄花。但乡下人没有多少心情欣赏花朵,要的是它的根。姜不辣的根长得极不规则,蛐蛐盘旋,坑坑洼洼,刨的时候也比较费劲,清洗的时候也比较麻烦,索性人们就先粗略地清洗一下先腌制,到吃的时候再仔细清理。刚腌好的姜不辣是脆脆的,没有一点“辣”味,只是一般的咸菜而已。但是若把腌过了的姜不辣再深加工一下,可就实现了它的“华丽”变身。在大铁锅中加上花椒大料蒸煮后的姜不辣,变成老太太的脸一般,干瘪、皱巴,但是掰开来,里面黑红色,泛着油光,吃到嘴里,软软的,又极有嚼头,咸中带甜,甜中又香,因为浸透了炖肉的料香,可与炖肉媲美。而且还可以存放,取出来凉透,放在瓦罐中,算是咸菜中的极品了。
多数咸菜都可以做熟了吃。当年走读的孩子们,大多是带着一罐头瓶咸菜去上学。谁家若是用猪油给炒一炒,再撒点芝麻盐儿,那简直是同学们争抢的美食。吃完了咸菜,冲点开水做成咸菜汤,都是美味的“高汤”。
如今,生活条件好了,人们很少吃咸菜。专家说腌咸菜当中亚硝酸盐太多,对身体健康没有好处,人们也就不多吃了。但是每天吃炒菜、炖菜也会感觉油腻乏味。尤其是过年时大鱼大肉吃顶了,猛然端上一盘咸菜,人们会一抢而光。
吃着上供的馒头,夹着朴素的咸菜,我知道那是人们又吃到了少年时的滋味!